深冬的北京寒风刺骨，审计干部姚亮和钟艳俩人到研究院审计，刚到门口，被门卫大姐拦下。

“登记！”

“审计的。”姚亮面露一丝不悦。

“审计的也得登记！”

“我们天天来。”

“天天来也得登记！”大姐底气十足。

钟艳把印有国徽的工作证掏出来：“小姚，赶紧登记。”

接待他们的财务部经理魏平安说：“真抱歉，你们这两天办公的小会议室被占了，你们到一楼大会议室吧。”二人到了大会议室，发现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，冷如冰窖。魏经理说加俩油汀吧，一人身后放一个，马马虎虎能翻凭证。中午，二人坐着想眯一会，发觉更冷了，就把油汀往身边靠近了些，迷迷糊糊中姚亮觉得什么东西烤糊了，赶紧叫醒钟艳，戴上眼镜一看，靠近油汀的电脑椅烧着了，化纤材质的面料已经扭曲发黑，发出呛人的气味。二人赶紧把油汀关掉，开窗散味。

半年后，该单位因违规收费上了审计署的大报告。但从此，二人到全国各地审计，再冷也不敢开油汀了。

姚亮来自农村，家境并不富裕。有孩子后，姚亮妈妈来帮着看孩子，姚亮爸爸也跟着到北京来，在农贸市场找了个蹬三轮送货的活儿，贴补家用。

春节前，一个自称街道办主任的人给姚亮打来电话，说他父亲的三轮车属于非法改装，被城管扣留了，按规定要没收。可因为听说姚亮在审计署工作，特来核实一下身份。

“张岗司长你认识吗？”

“机关好像没有这个人，派出局有个局级审计员叫张岗。”

“那就对了，我故意说成司长，看来你真是审计署的。你说你做这么体面的工作，怎么让你爸干这么个呢？”

“没办法啊，主任，我刚毕业不久，工资还不够一大家子租房子的，又得养娃……再困难总不能去受贿吧？”

“不不不，我不是这个意思，可是最近区里搞全国文明城区评比，我们也是没办法。”

“理解理解，车随意，只要不扣人就行。”

回到家中，姚亮安慰他爸说，“爸呀，最近要搞全国文明城区评比，不符合规定的马路市场说拆就拆，你蹬三轮的那个农贸市场估计也得拆。不行咱当保安去吧。”

“可我没别的本事，只会蹬三轮。”

“再说雾霾也太厉害。”

“打工的不关心啥雾霾，能挣钱就行。”

“哎……”姚亮叹了口气，“不然就再买一辆吧，只能在城管上班前和下班后拉活儿，躲着点儿，万一再被扣留，千万别和城管较劲。”

老姚花了700元又买了一辆三轮。这么一来，每天起得更早，回去得更晚了。有一天，恰好去研究院送水果，为了躲城管故意绕远道，结果迟了半个小时。研究院拒收，说什么不给结账。

老姚打电话给姚亮：“听说你在研究院审计过，认识啥人不？我这次要是交不了货，水果店老板那儿可没法交差呀。”

“爸，你可能不太了解，审计这个行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，我只知道研究院财务部经理叫魏平安，不行你去找找，可我这会儿也没他的电话。”

老姚听罢，谎称是魏经理的亲戚。等见到了他，说明情况后，魏平安说：“我们每年要接待十几批审计人员，你说你儿子审计过我们单位，我印象不深。不过看你也是半个老乡，我就给你结了账吧。”

就这样，老姚平安无事地拉了一个月，三轮车又被没收了。可这回不是城管，而是警察。好多天过去，老姚才跟儿子说。

“那当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？”

“人家警察说了，两会期间，谁也不准例外，一律没收，三轮车当天拉到郊区‘肢解’。两会嘛，不给国家添麻烦。”

“那怎么办？”

“放心吧，你爸我虽然是个打工的，这点儿觉悟还是有的。你干你的审计，不要分心。其实除了蹬三轮，你爸的本事还多得是呢！